客至
題引
這首詩作於唐肅宗上元二年（公元 761），是杜甫五十歲鄉居於四川成都西郊的浣花草堂時的作品。原詩在標題下有「喜崔明府相過」數字。除了幾個知己，杜甫很少與人交往。一日，親友崔明府來訪。明府，在唐代是對縣令的尊稱。杜甫的母親姓崔，一說崔明府是他母家的親戚，一說是他的舅氏崔頊。無論如何，有客來訪，詩人都感到喜出望外，便寫下了這首詩歌，記述歡敘暢飲的情形，表現出詩人誠樸的性格和真摯的情感。
📖 正文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見群鷗日日來。
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
盤飧市遠無兼味，樽酒家貧只舊醅。
肯與鄰翁相對飲，隔籬呼取盡餘杯。
📝 語譯
我家的南面、北面盡是碧綠的春水，只見成群的水鳥天天飛來。
長滿花草的小徑從來沒有為客人打掃過，這扇蓬草編成的小門今天卻特別為你的到來而敞開。
因為離市集太遠，沒有什麼 好菜招待你；加上家境貧窮，只有拿出舊釀的濁酒來款待。
如果你願意與隔壁的老翁共飲，我就隔著籬笆喊他過來一起喝完這幾杯。
📜 字詞釋義
📜 字詞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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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房屋，此指「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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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春天漲滿的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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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見：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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鷗：一種水鳥，翅尖而長，善飛翔，能游泳，羽毛一般灰、白色，頭大，嘴扁，捕食魚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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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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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門：用蓬草編成的門，即簡陋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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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指崔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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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飧：菜餚。飧：熟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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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兼味：菜餚只有一樣，沒有第二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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樽酒：指酒杯中的酒。樽：本作「尊」，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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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醅：不是新釀的酒。醅：未經蒸濾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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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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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籬：隔着籬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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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取：呼來。取：語助詞，等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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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餘杯：把酒喝光，一滴不留。
📺 影片導讀
- 作者介紹
- 陳耀南教授講解
🌈 課文賞析
這首詩是對崔明府來訪的紀實，詩中表現出一種不期而遇的興奮和喜悅，從中可以看出二人交情之深。
冬去春來，環繞草堂南北的溪水漲滿，只見一群群鷗鳥天天飛來作客，朋友卻沒一個到 訪，難免有幾分寂寞。忽聞崔明府快要光臨，來不及掃淨院落，趕緊打開簡陋的大門，迎接嘉賓。儘管因距離市集遙遠，未能多備菜餚；也由於家境並不富有而沒有上好的美酒，為了喝得酣暢盡興，還徵得客人同意，隔着籬笆把鄰居老翁叫來共飲自釀的濁酒，賓主其樂融融。
詩的第一、二句寫景。春水環抱，鷗鳥低翔，既寫出草堂環境的清幽，又流露出詩人的離俗隱居心境。「但見群鷗日日來」，暗示門庭冷落，為「客至」的欣喜巧作鋪墊。第三、四句寫準備迎客，切入正題。兩句文義互補，即「花徑不曾緣客掃」，今始為君掃；蓬門不曾打開，「今始為君開」，這種修辭方式叫作「互文見義」，表示自己很少接待客人，對崔明府的來訪特別熱烈歡迎。第五、六句寫待客。貴賓光臨，自當盛情款待，然而桌上「無兼味」，杯中「只舊醅」，只因「市遠」、「家貧」，毋須掩飾自己的窘迫。詩人既表達了歉疚之意，同時也進一層寫出和崔明府親密無間的情誼。第七、八句，是第五、六句的延伸，繼續寫待客，但從另一方面着筆。詩人提出邀請鄰居共飲助興，又增一層款客的熱鬧高興。這一細節，看似閒筆，卻把席間熱烈的氣氛推向高潮。「隔籬呼取」，把詩人敦親睦鄰的熱情表現，寫得極為細膩逼真。
這首詩，把門前景、家常話、故人情編織成富有情趣的生活場景，字裏行間散發出濃郁的人情味。詩人透過生活細節的描寫，表達了對客人不落俗套，坦誠相處的真摯情誼。
You Know What They Say...
上四客至，有空谷足音
之喜；下四留客，見村家真率之情。前借鷗鳥引端，後將鄰翁陪結。一時賓主忘機，亦可見矣。——【明】黃生首句用「在水一方」詩意，次句用「漁翁狎鷗」故事。——【清】朱瀚
🦹 名人小傳
杜甫（公元 712 – 770），字子美。原籍湖北襄陽，後遷居河南鞏縣。杜甫出身於書香世代的家庭，他的祖父是初唐名詩人杜審言。年輕的時候，他曾經漫遊 吳、越一帶（今江蘇省、浙江省）。二十四歲赴洛陽參加科舉考試落第，心裏很不愉快，又再到齊、趙（今山東省、河北省）等地漫遊。三十四歲的時候，他到了長安，在這裏住了近十年。透過他精微的觀察，發覺在這表面繁華的盛世，內部黑暗重重，皇帝荒唐，宰相貪污，政治腐敗，危機一觸即發。天寶十四年，安祿山攻陷長安，杜甫逃至鳳翔，謁見肅宗，得了一個左拾遺的官職。長安收復後，隨肅宗還京，不久棄官並移居成都，在浣花溪畔，築浣花草堂居住。晚年攜家眷離開四川，病死湘江旅途中。
杜甫的一生，經歷玄宗、肅宗、代宗三朝，這五十幾年是唐代由盛轉衰的大時代。前有安史之亂，後有吐蕃入侵，地方上的動亂更是不勝枚舉。杜甫的作品，深刻地反映了唐代由盛轉衰的歷史過程及當時社會的面貌，因而被稱為「詩史」。杜甫透過他的作品，處處表現了他忠君愛國的情緒，故後世尊他為「詩聖」。
📚 延伸閱讀
舍南舍北皆春水，
North of my cottage and south of my cottage spring waters everywhere,
但見群鷗日日來。
all I see are the flocks of gulls coming day after day.
花徑不曾緣客掃，
My flowered path has never yet been swept on account of a guest,
蓬門今始為君開。
my ramshackle gate for the first time today is open because of you.
盤飧市遠無兼味，
For dinner the market is far, there are no diverse flavors,
樽酒家貧只舊醅。
for ale my household is poor, there is only a former brew.
肯與鄰翁相對 飲，
If you are willing to sit and drink with the old man next door,
隔籬呼取盡餘杯。
I’ll call over the hedge to get him and we’ll finish the last cups.
* Original note: Delighted that Magistrate Cui drops by